孤臣07(奇亚娜X奈德丽)

“所以,薇努曼,你相信我在武器上涂毒杀掉了玛拉吗?”奇亚娜翘着腿躺在床上,侧头看着那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七姐。薇努曼披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见一般。

玛拉死了。

她的伤口发黑,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医官们宣布器官衰竭救治无效。奇亚娜被女皇禁足,并派遣了一直留在宫中的薇努曼去看守她。这位七姐便一直沉默地呆在奇亚娜的房间里,一言不发。奇亚娜也习惯了薇努曼这样,她向来就不爱说话,也不太喜欢听别人说话,恨不得是你说二十句她反应过来以后才回复你一句。虽然也知道薇努曼没有恶意,但是看到这人一副心不在焉地坐在自己屋里的时候,奇亚娜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火。

“我知道不是,我想母上也知道的,所以才让我来看着你。”薇努曼思考了一会,“或许你并不知道武器被淬了毒,但是毕竟是你的刀杀掉她的。而且,你也知道,做这事的人,肯定是我们姐妹中的一个。无论是谁,女皇都不可能下令处决的。所以,这事是不能查的。”

奇亚娜看到了玛拉的伤口,边缘乌黑发紫。原本只是不过半寸深的伤口,也不是很长。奇亚娜手下留情没有下全力,却还是间接地杀掉了她的姐姐。这感觉让她后怕,她甚至心里面已经有了结论,但是依然有口难辩。

“是莫黛干的,一定是她!你知不知道,就昨天的时候,我和席格妮在早朝上弹劾她在竞技庆典上存在舞弊行为,所以她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奇亚娜笃定地说。“而且,玛拉跟我提出决斗的时候,莫黛还有露西玛她俩都在场。就刚才医官救治玛拉的时候,露西玛好像想和我说些什么,然后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薇努曼又走神了,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墙壁发呆。女皇命令她去看着奇亚娜,似乎也是深思熟虑的决定。她知道,或许女皇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只是碍于皇室的颜面和子女的亲情她没有办法作出任何选择,所以她宁愿什么都不过问,只下令惩处并禁足奇亚娜来了事。

“七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奇亚娜从床上蹦下来,走到薇努曼眼前,摆了摆手。

“但是,莫黛刚被你联名弹劾,她不至于这么傻地把所有矛头再引向自己。”薇努曼突然回过神来,逐字逐句地分析,她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但是奇亚娜还是一心认定了这事莫黛脱不了关系。

对于玛拉的死,奇亚娜并没有过于悲伤,甚至说,她仅剩的一点悲伤情绪,在看到她九姐扭曲的面孔和乌黑起泡的嘴唇后,就荡然无存了。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实际上她心里更多的是恐慌。薇努曼的推测,把她的这种未知恐慌无限地放大。这毒药效果很强,当她在玛拉肩膀上切除半寸深的伤口以后,几个小时之内就不治身亡,那人如此干净利索地杀掉了愚蠢的玛拉以后,很有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

玛拉死后,女皇卧病期间,即使是被禁足的奇亚娜都感觉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杀机。即使是曾经下重手打残了大姐以涅萨,奇亚娜也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杀掉她的姐妹。昨天还活蹦乱跳地扯着自己说要决斗,就这么一天的时间,玛拉冰冷的尸体躺在了装饰奢华的棺椁里。下葬的全过程奇亚娜没有跟去,但是玛拉死前的表情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想到这,奇亚娜跪在地上一阵干呕。

在此期间,薇努曼一直在发呆。她并没有去问询奇亚娜的情况,毕竟,亲眼所见和听人口述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自己就算是客气地说两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什么实质效果。不过,很明显,奇亚娜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难看的姿态以及七姐毫无表示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咳嗽着坐在了薇努曼对面。

“你刚才看到的一句也不要对外说,听到了么?”奇亚娜的态度不太友好,这人总是在自己房间里,却又不和自己做什么交流,真当自己是女皇的守卫一般,死死盯着自己让自己做什么都不自在。

“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当我人不在好了,你平时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去妨碍你的。”

这明显是一句废话,一个会喘气的大活人像个木头一样坐着,然后再让你当她不存在,这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想到这禁足的一个月里,这位七姐总是要一直留在自己屋里,甚至还有可能睡在自己屋里,一想到这,奇亚娜就一阵头疼。毕竟是独来独往惯了,薇努曼也是如此,真想不透女皇到底脑子哪里出了毛病,非要一下就折腾两个人。

“那你非得赖在我这不走,你不会无聊吗?平时你都做什么,你按你平时的习惯来不好吗,比如养花之类的?”房间里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奇亚娜的话轻飘飘地,如同一片树叶坠落深潭一般,丝毫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若不是侧着脸的薇努曼睫毛轻轻抽动,奇亚娜真的以为她的姐姐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你这人是真没劲,明明女皇叫你过来看我,搞的真的好像是个狱卒一样,我被禁足了一个月,难不成每天你也要在我屋里呆一个月吗?”

奇亚娜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絮叨,她心烦意乱。原本只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角斗,自己也确实手下留情并没有想要重伤她的姐姐,但是,武器被淬了毒,后面接下来的一切都向着她难以预知的方向飞速发展,而她被关在屋里不得出去,还专门派了这位油盐不进的七姐来盯着自己。这种强制隔离让她百爪挠心地焦虑,只能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慌张,如果是你下的毒,人都已经死掉了,你只不过是被关禁闭,这有什么可焦虑的呢。如果不是你,女皇也知道不是你,那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薇努曼幽幽地说着,她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奇亚娜很有可能直接发火。但是,如果不这么说,那她就得一晚上看她这位冲动的妹妹来来回回地走一晚上,弄得她自己也没法闭眼休息。

“说真的,我现在倒是希望是我下的毒。我下的毒,我杀的玛拉,然后我看看还有谁能在背后接着算计我。”

奇亚娜的反应并不出乎意料,薇努曼也决定闭上眼睛装睡。这只是第一天,对于薇努曼来说这也非常折磨。她一向自由逍遥惯了,让她去照看这么个麻烦精,她也没有什么对策来安抚奇亚娜焦躁的情绪。她此刻能做的只能是,装作看不见,并尽可能不去搭理她的所有行为,以避免自己成为她的发泄对象。

薇努曼确信,奇亚娜做的只不过就是窜到了玛拉背后将她一击放倒,鲁莽的性格加上对自己能力的极端自信,她是断不会在武器上淬毒,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谁都知道奇亚娜环刃几乎不离身,别人也就只能是在她保养武器的油膏里面做手脚。但是,即便如此,在薇努曼看来,奇亚娜也是个危险的家伙。虽然她说她有手下留情,但是曾经打残了以涅萨的是她,对着几乎不通元素魔法的玛拉挥刃相向的也是她,与这么一位乖戾无常却又手持利刃的家伙同处一室,简直是如履薄冰。

两人在经历了几天的度日如年以后,奇亚娜终于是憋不住了。她想要出去,哪怕是溜出去找奈德丽也好。也许现在,她能信得过的就只有奈德丽了。即使是吃喝都在自己的房间,完全隔绝外界,奇亚娜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种压抑和肃杀。而就是因为自己感觉到了变化,却全然不知,这种慌乱的感觉和无人倾诉的孤独蚕食着奇亚娜的理智,薇努曼似乎是因为害怕,完全不跟自己有过多的接触。奇亚娜甚至自己都在担心,自己会被这封闭的环境和木讷的姐姐逼疯,然后干净利索直接砍下薇努曼的脑袋。

这种禁足持续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奇亚娜决定要自救。在她还能意识到自己的理智逐渐远去的时候,她决定要冲破这该死的监牢。她甚至下定了决心,如果薇努曼想要阻拦自己,甚至唤来侍卫或者直接向女皇告状,那她绝对会在她有所行动之前就直接封住她的嘴。这些天,奇亚娜一直在给自己灌输,曾经玛拉的愚笨和贪婪,她强行把玛拉想成了一个自私自利且奢侈无度的恶棍,才能稍稍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和消沉情绪。

“我受不了,薇努曼,你让我出去!”奇亚娜对着薇努曼提出了请求,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环刃,她在等薇努曼的反应。这架势根本不是请求,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如果是去宫里到处乱逛着打听消息的话,那最好打消这念头吧,我不想连带着一起受罚。但是如果你是想出去散散心的话,现在可能不行,你等天色暗下来,从窗户里出去吧。皇宫里的侍从肯定有不少是女皇的眼线。”

薇努曼早就料到了,甚至她这几天一直都在等奇亚娜憋不住了要出去。这些天她吃不好睡不香,在别人眼皮底下,她也是被监视的那人。有时候,狱卒和囚犯,也算是同一类东西。她不敢吃饱也不敢沉睡,生怕奇亚娜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溜出去打听消息惹是生非最后弄得自己也被卷入纷争。其实薇努曼也感觉到了汹涌的暗潮,似乎玛拉的死只不过是一个起点。女皇身体不适,悲痛欲绝,那么大权就会旁落,那些藏在暗处的或站在明处的姐姐们,就都会有所行动。

“奇亚娜,如果你想出去的话,你直接下去走那边的丛林会比较好。那边没有路,但是如果你能让丛林听从你的指令,那你一定有办法出去。记住,每刻钟宫廷卫队都会巡逻经过这附近,千万不要被他们看到。”

 

一出了房间,奇亚娜飞快地疾行着。入夜的丛林潮气很重,她低着头奔跑的时候,凝结着露珠的环刃拖在身后,刀锋划过稀薄的植被,那些植物自动分开漏出一条平坦的路径。久违的自由的空气,奇亚娜被关了很久,她的心情就好像是刚出狱的囚犯一般,她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奈德丽,想要告诉她,甚至想要把她带回去。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奈德丽!”

奈德丽的栖息地旁边,奇亚娜见到了她久违的朋友。但是,在她喊出这个名字以后,她的朋友眼中却闪烁过一丝的狐疑。也就是一瞬间,她看到了,雾气缠绕着奈德丽,然后,那人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奇亚娜站定后往后撤开,看着跟前手持环刃的自己。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议,前一秒还是奈德丽下一秒就突然变成了自己,奇亚娜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禁足太久疯掉了出现了幻觉。但是,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她想起来,之前在那片死地里面见到的“鬼”,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奇亚娜把环刃绕着身体转了两转,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而另一个自己则反身向后跑去,环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身上,她也瞬间漏出了原来的形态。

“不要打我,你!”

那东西说话颠三倒四,奇亚娜上下打量着那个会变身的怪物。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高,身上覆盖着绿色的鳞片,那鳞片一直向下延伸,直蔓延到她背后拖着的一条长尾巴。此刻,那东西尾巴卷起来,她举起双手,下一秒,她向自己扔出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粘液和种子。

“上次在里面就是你在戏耍我对吧,小怪物,同样的戏法第二次可就不好使了!”奇亚娜偏头躲过那团粘液,抡圆了环刃追了上去。想到之前在死地中被困得寸步难行,而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给自己带来的强烈恐惧,都只不过是这个小东西的恶作剧,一股无名火悄悄蔓延开来。

那个小东西行动敏捷的很,在被躲过刀刃上依附的元素震击和接连不断的斩击以后,她手脚并用地往丛林里面钻。几次奇亚娜都差点劈到她,却总是被她看似笨拙地躲开。这里是丛林,没有竞技规则的约束,更没有血亲厮杀时的心理压力,奇亚娜耀武扬威一般地支配着元素步步紧逼。追打这个小东西比打她那些不开窍的笨蛋姐姐也有挑战的多,奇亚娜的斗志随着每一次攻击被躲开以后,燃烧地越来越旺盛。

那小东西很快就窜到了边缘,含着腰转身钻进了丛林那边的死地。而奇亚娜也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以及奈德丽一再的劝告,她已经认定了,这小东西就是那死地里寄生着的恶鬼,就是她杀死了周边的生物,而现在她似乎不满足于里面一潭死水的枯槁,跑出来狩猎。

“奇亚娜。”

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奇亚娜意识到,或许是真的奈德丽回来了。但是,被点燃的斗志冲昏了头,奇亚娜完全没有回头理会,跟着那小东西钻了进去。这个长得像蜥蜴的小姑娘不时回头向自己投掷一些乱七八糟的粘液和会爆开的种子,但是每一次她回头,自己总是能接近她。在这闹剧持续了第三次的时候,奇亚娜瞅准了机会冲了过去,那姑娘偏开身躲开了切割的刀锋,环刃没有直接切开她的皮肉,却也是结结实实砸在她背上,她被这巨大的冲击撞在了后面被绞杀的枯树上面。

“上一次就是你吧,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真的奈何的了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奇亚娜的环刃直指着她的脸,如果这东西再敢说出什么不敬的话,奇亚娜绝对可以干净利索地一刀封喉。

“我不是攻击你。我只是变成你,感觉很奇怪,但是不太讨厌。奇亚娜,这个名字我说的对吗?”那东西抓着她的刀,把她的刀从面前推开。她说话磕磕绊绊,用词和语序都很奇怪。当她念出奇亚娜名字的时候,想到这家伙变身的能力,一种被偷窥的烦躁和被挑衅的愤怒,鬼使神差地,奇亚娜一把揪住了跟前那东西头发上的凸起,狠狠提了起来。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告诉我你跟踪我多久了?你是不是没事就偷偷变成人跑到宫里偷看?”

那东西明显看起来有些慌乱,被这么悬空提起来明显吓到了她,她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奇亚娜手背上,在奇亚娜松开手的时候,一转身跃开与她拉开了距离。

“你还敢咬我!”奇亚娜低声叫骂了一句,提着环刃跃起,对准了她的脊背砸了下来。这个位置那东西断不能躲开,这一击下去,奇亚娜自信可以打断她的脊柱,就算是她躲开了刀锋,也躲不开这几十贯的重量。

就在几乎要击中她的时候,刀刃被一股巨力甩了出去,若不是奇亚娜握的死紧,她的武器绝对会被击落。环刃偏离方向,在地上切开一道口子,奇亚娜暗暗揉了揉被震的发麻的手腕,抬起头警觉地环视着周围。

“第二次。”阴冷的声音回荡着,那个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眨巴着一双金色的眼睛,蹲在自己对面。奇亚娜很确信,刚才说这话的绝对不是跟前这个小姑娘,她紧紧盯着那小姑娘的脸,那姑娘刚才根本就没有说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给我出来!”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奇亚娜吼叫着。如果说这个小姑娘只会扔粘液和种子的话,那另一个东西很明显更有威胁。奇亚娜刚才也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几乎击落她的武器。但是手腕上还残留着刚才震击的酸麻。

“适可而止吧。”那东西悄然接近,出现在她的身后。奇亚娜回过头,那东西不能用人类的审美标准来评判,如果是人类的审美标准来看,那人长得绝对算是非常标致,但是,那根本不是人,看起来,那更像是人类和植物的结合体。高挑的身材,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配上藤条一样的组织和尖锐的爪子。

“婕拉。”奇亚娜念出了脑海中出现的这个名字,也就是那个东西对自己的称呼。

“所以说,你是这个小怪物的保护神之类的东西了?还是你就是想打架?”

婕拉面无表情,那个小东西躲到了她的身后,而那位人类公主依然是一副飞扬跋扈的姿态。这让她感觉不悦,上一次,她手下留情放了奇亚娜一次,没想到这人还敢来。

“你该死了。”婕拉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只是叙述事实,她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作为一个存活了数不清岁月的生命来说,绞杀闯入的活物只不过是她的本能而已,更何况这不知好歹的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并攻击自己的宠物。这事断不会这么结束。

“该死的是你!”叫嚣着,奇亚娜冲了上去。婕拉身上带着的那种气息让她感觉到压抑,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强大且远古的杀意,就好像是薄纱一般蔓延着,将自己毫无缝隙地包裹。

蔓延着的藤蔓如同听到了命令一般,左右夹击狠狠刺向了奇亚娜,奇亚娜挥刃劈开,却跟上来更多的藤蔓,缠绕着将自己拖倒。即使刀刃很快,奇亚娜也没有办法斩断所有的藤蔓。她看的很清楚,蔓生的荆棘刺破了土地,锋利的倒钩和剧毒的尖刺毫不留情地袭向自己。奥勒塔尔环刃无法抵抗所有的攻击,很快奇亚娜的肩膀和腰侧就被尖刺刮割开数不清的口子。

藤蔓毫不留情地从她身后的地面上钻出,像灵蛇一般蠕动着,缠绕住她的环刃。有一根就有第二根,而就在她僵持的功夫,越来越多的藤蔓裹挟着那种尸臭的气息,爬上她的武器并将她拖倒。奇亚娜僵持着,拼尽了全部的力量握紧她的武器尝试着挥砍,而毫无章法的攻击也让她的手臂被尖锐的荆条刺穿。

很快,奇亚娜主动的攻击就变成无力挣扎。她也顾不上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唯一的细微从最初想要的战意变成了只想破开荆棘的监牢活着逃出去。又一根荆棘刺破了她的肋下,她被裹挟着拖行在地上,奇亚娜看到,肮脏死灰的地面上残留的那一片血迹。她以前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角斗场上,甚至死在权力斗争的阴谋中,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一片廖无人烟的林中,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杀死。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人会找到她,她的尸体就在这布满了瘴气和死气的丛林中被蛆虫蚕食分解。

失血让奇亚娜失去了力气,她甚至无法抡起自己的环刃,只是死死抓着仿佛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婕拉缓缓走过去,粗粝的尖爪扣住奇亚娜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双脚悬空后,奇亚娜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汩汩顺着她的腰腿滑下去,她甚至听到了鲜血滴落 声音。她没有办法扭头去看,但是她相信,很快她就会死于流血过多。她尝试着挣扎,却只会加快流血的速度。

婕拉丝毫不在意她毫无意义的撕扯,手腕上缠绕着的荆棘顺着伤口缓慢爬行,倒刺刮割的疼痛让她原本失去的意识逐渐清醒,她感觉到,荆棘的尖头此刻绕上了她的后背,毫不留情地戳刺进去钻到了背后的伤口中。奇亚娜再也忍不住地惨叫起来,她极力压制着不让自己嚎叫地过于狼狈,因为她注意到了婕拉上下打量着的眼神,所有的痛苦被尽收眼底,婕拉看上去很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是奇亚娜还是能感觉到,荆棘刺入伤口的瞬间,婕拉的金瞳收至一条细线,像猫眼一样,这完全就是残忍的掠食者在等待猎物最后断气的时候的那种耐心和冰冷。

“杀了我吧!”奇亚娜嘶哑地嚎叫着,荆棘钻进伤口后还在向里爬行,而整个荆棘上面的倒钩都会随着爬行破坏她的伤口组织。或许是对于最恶劣的犯人,以绪奥肯帝国都没有哪一种酷刑可以像这样。奇亚娜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始哀求。从最开始的想要活着跑出去,到乞求速死。

“不。”干净地拒绝,婕拉从不理会猎物的任何恳求和挣扎。诞生以后,甚至是诞生之前,肉食植物丛林就存在着绞杀撕裂任何活物的本能。即便度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嗜血嗜杀的欲望也没有丝毫的收敛。

身后的灌木发出了簌簌的声音,就在藤蔓延展的时候,一根沉重的长矛冲着婕拉直直飞了过去。而就在藤蔓挡开长矛的瞬间,山狮冲上去,从嗜血成性的远古生物那夺走了她的猎物。回过神的婕拉冷冷地看着面前龇牙咧嘴的猛兽,藤蔓悄无声息地接近,从背后死死缠绕着勒住了它的腿并刺进了它大腿的皮肉。

“奈德丽?”那个之前被追打的小东西躲在灌木后面,看到了负伤的山狮后,下意识念出了这个名字。

婕拉回过头,直直地看向那个小东西。她眼神非常复杂,若有所思充满狐疑,却不再是之前虐杀猎物的残忍冰冷。而就是这么很短的时间,奈德丽不顾扩大腿上的刺伤,挣扎着从荆棘中抽出了腿,背着奇亚娜拼命向外跑去。

背上的奇亚娜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在昏过去之前她紧紧抓着奈德丽背后的鬃毛。奈德丽的后腿被割出很深的伤口,即使是绷紧了后腿尽可能平稳地奔跑,她还是一瘸一拐地。奇亚娜微弱的呼吸喷在她的颈后,她的鲜血染红了奈德丽大片的皮毛,顺着在地面上淋出一条的深色的血渍。

“带我去你那,我不能回宫。”奇亚娜念叨着,死死抓着奈德丽的鬃毛,反反复复语无伦次。越过了那道深色的边界,丛林又恢复到正常的颜色,脱力的奈德丽变回人形,抱着奇亚娜一瘸一拐地走着。被倒钩刺破的伤口很痛,可想而知奇亚娜的状况更差,她浑身的皮肤几乎剩不下几块完好的,背后极深的两个血洞完全停止不了的渗血,血流速度惊人,因为伤口太深这光线下奈德丽很难查看具体情况。

奈德丽也陷入了思考和回忆,刚才喊她的是她的旧识,那姑娘叫妮蔻,也是个瓦斯塔亚族的兽人。妮蔻说想要回到自己的老家,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妮蔻会安然呆在那片危险的区域,以及她看的很清楚,在妮蔻喊了自己的名字后,荆棘丛林的主人阴沉的表情,目光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恶意。

晃了晃脑袋,甩去那些无意义的担心和想象,奈德丽抱紧了奇亚娜,她祈祷着,在她抵达了狮群的栖息地之前,奇亚娜可以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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